男主角赞恩的父母都是没有身份的难民,因此而无法找到正常的工作,生活困顿混乱。然而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他们,却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。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一样没有身份,从小挤在破旧、逼仄、杂乱、阴暗的租房中。
当然,他们也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。12岁的赞恩只能在阿萨德的杂货店中打工,眼睁睁地看着每天放学时分,车头上挂满五颜六色书包的校车在自己面前停下,同龄的孩子欢欣雀跃地下车——回家。
而此时,也到了赞恩“下班回家”的时间。只不过,每天他都是满怀仇恨地回到他的那个家。
如果不是特别聪慧,赞恩对于家的“憎恨”或许也仅仅停留于此。如同他后来在法庭上说的那样:在煎熬中慢慢长大,等待着长大成为一个好人、一个受人尊敬的人。
然而,这个敏感而忧郁的少年,却在无望的生活中,幡然意识到:他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。他只能像他的父母一样,永远生活在阴暗的角落,像一卷永远被人踩在脚下的地毯。
于是,他想要逃离。
因为11岁的妹妹萨哈被迫嫁给阿萨德。他决定带着妹妹逃走。最终,妹妹被家人拦下,而赞恩却拖着一个蓝色垃圾袋,开始了孤独而漫长的“无家可归”的道路。
在流浪的日子里,他遇到了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难民、同样没有身份的拉勒。拉勒有个未婚生子——约纳斯。为了儿子不让人发现而被抓走。她将儿子反锁在自己打工饭店的厕所里、藏在购物车中,关在门窗紧闭的租屋中。
她爱自己的儿子。甚至在走投无路的境地中,她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将孩子送给别人收养,从而免费换取一个合法身份的建议。尽管,这种收养可能会让约纳斯获得光明的未来。
也许拉勒对于儿子不顾一切的保护让从小感受被父母忽视、虐待乃至抛弃的赞恩所感动;
他与拉勒、约纳斯生活在了一起。
或许是为了弥补内心深处对于未能保护妹妹萨哈的愧疚;
他将约纳斯当做亲弟弟一样疼爱。
这三个人——没有身份的三个人,就像生活在泥土中,见不到太阳的蚯蚓,相互依偎取暖。
然而,这样“苟且”的幸福也很快被打破。假身份证过期的拉勒被抓进了牢房,留下了茫然失措的赞恩和嗷嗷待哺的约纳斯。
而当坚持不下去了的赞恩决定离开黎巴嫩,回到家中寻找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时,他却发现:不仅没有任何一件物品可以证明自己。而且,妹妹萨哈已经因为难产而去世。医院不肯收治萨哈的理由依旧是——她没有身份!
悲愤绝望的赞恩拿起一把尖刀,冲向了他以为的“罪魁祸首”阿萨德……
然而,阿萨德是元凶吗?
他或许的确轻视妇女。但在他的观念中,传统历来如此。正如他在法庭上陈述的那样:“我的丈母娘(萨哈的母亲)在那个年纪也已经结婚生子了。”
赞恩的父母是元凶吗?
他们当然不是合格的父母。然而,“合格”的标准原本很难定义。何况,他们自己都是没有身份、无法自主的人。用赞恩父亲的话说:“谁都可以作践我们。”而母亲则说:“我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,为了养活孩子,我什么工作都干。”她质问赞恩的辩护律师,同为女性却受过良好教育的娜丁:“你过过我这样的日子吗?你没有!你只要过过一天,你就会想要自杀,一了百了。”
赞恩的母亲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——即使是被她强迫着出嫁的萨哈。但或许,她真的力所不及。让他们都活着,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了——即使,孩子们未必愿意这样活着!
《何以为家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压抑的。肮脏、晦暗的色调与镜头;低沉、悲伤的音乐;千疮百孔的难民窟,破衣烂衫、烟雾缭绕。这是赞恩生活的现实世界。
但,偶然也有一丝希望的光芒照耀。
流浪的赞恩途径游乐园,独自坐上了摩天轮。摩天轮从光线昏暗的地面缓缓升起。赞恩眼中的世界开始有了光芒。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,你可以看到这是一处海岸:触目所及是浩瀚而平静的大海,远处的夕阳撒下一片粉红色的余晖。
多么美好的世界啊!
然而,只是转瞬,摩天轮又回到了晦暗的地面。海面上,一队飞机轰鸣着飞过。困倦的萨恩睡在水泥地上,手里捏着半袋方便面。一只小虫爬过。
或许,在上帝的视角中,我们都是那只微不足道的小虫。
还有一组画面。
拉勒失踪后。赞恩找到了卖“曲马多饮料”(一种山寨毒品)的“好生意”。他混迹于流氓之中,受到侮辱毒打后,略微攒了些钱。
一个晚上,在拉勒留下的出租屋中,他将一张捡来的旅游广告摊在床上,对牙牙学语的约纳斯“豪气”地说:“想去哪个国家?你说!”他甚至还幻想着,带着在市场上邂逅的少女“那个傻瓜梅森”一起去。
这是一组多么温馨的画面。
然而,就在第二天,当他拖着约纳斯回家时,却发现少得可怜的家当全被仍在了屋外。房东换了锁。而赞恩好不容易攒起来、塞在床架子里的钱,再也要不回来了。
他疯狂地砸着锁——用石块、木条。然而,无济于事。
那可怜的、卑微的希望,如同肥皂泡一般,转瞬即破。
家与国
影片名为《何以为家》,表面上看,是一个12岁的流浪少年渴望有个家、渴望有父母之爱,却又在得不到父母之爱后,憎恶家、逃离家的故事。
影片最后打出的字幕是:愿每个孩子都被温柔以待。
然而,仅限于此吗?
随着情节的推进。你就会发现,影片中所有无家之人,都有一个共同点——他们都是没有身份的难民。
“身份”是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乌云、一切苦难的根源。
赞恩的父母因为没有身份,所以找不到工作、给不了孩子正常的家。
赞恩因为没有身份,不能和同龄孩子一样去上学。
萨哈因为没有身份,在怀孕大出血的时候,没有医院愿意收治,因而丧命。
拉勒因为没有身份,只能带着儿子东躲西藏……
而之所以没有身份,因为他们没有了祖国,他们是一群难民!
影片开头,在压抑的大提琴伴奏中。一群半大少年穿梭在遭战争破坏、被遗弃的城市中。他们用木头做的机关枪相互扫射、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吞云吐雾。他们将枪口对着同伴的时候,脸上还洋溢着天真的笑容,眼中却已会突然闪过一丝残忍的光。
也许,他们还不完全懂得已经失去的家园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?
也许,他们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已经习惯了颠沛流利的生活。
但他们,终究会因此付出代价——虽然并非他们的错;而且,可能不止他们,还有他们的后代。
《何以为家》在结尾处还是给了人们些许安慰。
叙利亚难民梅森要和父母一起去瑞典了。
拉勒也找到了失散多日的儿子。
而影片中扮演赞恩的孩子(影片据说就是根据他的真实经历改编的),因为偶然被选角导演发现,拍摄了这部影片,而改变了命运。如今他已经举家移民挪威,俨然一个阳光开朗的小帅哥了……
在那一刻,我突然醒悟:赞恩真的恨他的家、恨他的父母吗?其实并不是吧!不然,他又何必与全家人一同移民呢?毕竟,血浓于水,他恨的只是无法改变的命运——他的父母,或许比他更不幸。
然而,在影院中保持了整整120分钟冷静的我,却因为最后这个光明的尾巴,瞬间泪奔了。
如果,你不让我看到还有光明,或许,黑暗还不至于如此难以忍受。
因为,这丝光明出现的概率是多么小!
梅森一家去了瑞典之后会遇到什么?西方世界关于难民问题的争论愈演愈烈。似乎,谁都有些道理。
找到了约纳斯之后,拉勒的生活会改变吗?谁能保证,长大后的约纳斯不会是有一个感觉被抛弃的赞恩?或许,连赞恩都不如。
赞恩和他一家的命运因为《何以为家》被彻底改变了。但是,这个世界上,有多少人会像赞恩这样幸运?
多多少少个敏感而忧郁的少年赞恩,他们可能活了一辈子,也没有一个身份。他们就这样煎熬着慢慢长大,长成他们憎恶的父母的样子。再像他们的父母那样,生下一群没有身份的孩子,他们的孩子依旧伴随着对他们的憎恶长大,如同他们当年……
子子孙孙、周而复始,永无止境。
《何以为家》的英文原名是《迦百农》。之所以改成现在的名字。窃以为一是因为“迦百农”宗教色彩过于浓烈,二来中国观众也多半不了解其含义。而对于素来重视家庭观念和亲情中国人而言,“何以为家”四个字显然更能打动人心。
不过,英文原名“迦百农”也有一层现在这个译名未曾承载的含义。
“迦百农”是《圣经》中的一个地名。在加利利海附近,如今已成废墟。据称耶稣开始传道时,即迁居此地。耶稣在自己家乡拿撒勒不受欢迎,就下到迦百农去,这里是他传道的一个中心,有不少神迹和重要的事情在这地方发生。
影片以此为名,似乎也有企盼救赎之意?
然而,究竟谁能拯救芸芸众生于苦难煎熬之中?
愿每个人都被温柔以待!
走出影院,初夏的天气,阳光明媚,暖暖地洒在身上。眼前的一切,与影片中截然两个世界。
忽然觉得,我们国家、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,要好好珍惜。
毕竟,幸福并非理所当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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