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自己,上次这么可怜是什么时候?
上次?让小西想想,或许是很久远的事情了。哦不,没有上次,这是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了意外。
以前意气风发,想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,肆意奔跑、放声欢笑,因为热爱、所以热血。之后,长大、毕业、工作,恋爱……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,没有遭受特打击或者伤害,也没有遇到特别不愉快的任何事。人生顺顺利利往前走过二十五个春秋。
但是,我们总是会在某一时刻,遇到意外的事情,让生活的所有节奏都被打乱。
参加完公司年底的跨年晚会,小西抄小路回宿舍时失脚踩空,摔在了花坛下,双脚穿心的疼痛。他试图站起来,可是失败了,缓一缓再说吧。可是看着鲜红的血慢慢染红脚下的土地,还是有些心惊肉跳。他又试了试,还是不行不行,双脚不在小西的控制外围内。很明显外伤加骨折让他毫无反抗的能力,死狗一般躺在了冰冷的野外。非常感谢现代科技里有手机,否则的话,在这条小路上,等人发现他的时候恐怕不是冻死也是血尽而亡了。
小西费力地拿出手机,将定位发给了女朋友,疼痛让人有些意思模糊。他只知道女朋友来了,一个劲地哭。救护车也呼啸而来了,他终于放心地闭上自己的眼睛,实在是太累了,睡一觉吧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推进医院的,怎样接受治疗的。只是听女朋事后说,他嘴里唱了一整晚的歌,医院的过道里都是他滴下的热血,其他病房的病友都伸长了脖子张望。
等他意思完全清醒的过来时候,还是被疼醒的,发现自己赤条条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,流血的伤口已经缝上了,双脚与身体成45度角,被吊了起来,这就是所谓的牵引吧。女朋友趴在床边睡着了,脸上还有泪痕。还好,今天应该是元旦,不用上班。小西转了转头,想看看窗外的天气,也还好,外面是明媚的冬日暖阳。还有什么好说的呢,对于此时的命运,只能逆来顺受了。
不一会儿,女朋友醒了过来,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“疼吗?”
他嘴上虽强忍着说“不疼”,但是忍不住额头上因疼痛而泌出的汗珠。
女朋友摇摇晃晃地把止疼药喂到他嘴里。
第四天,元旦假期就结束了,对于一对异乡打工的崽来说,他们都需要上班。小西是不能挣扎着去了,先请了半个月假,毕竟,双腿还吊在牵引架上呢,但是女朋友要上班去了。才五点她就开始起来收拾,一边收拾一边说,一会会有一个男护工过来陪护。
他心里有些难过,要是女朋友能一直陪着就好了,可是不行,她手里有一个还不容易争取来的项目,如果放弃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。要是爸爸妈妈在就好了,可是,我们却远在他乡。闭上眼睛装睡吧,省得让女朋友看出眼中的难过。然而,心好大,真睡着了。
等我再次醒来,身边是一个男护工,他讲的当地方言,我并不能完全听懂护工说的话,但大概猜到他问我想吃点不,我点点头,他递给我一颗煮鸡蛋。中午他给我两颗煮鸡蛋。还好,晚上八点女朋友来了,带了盖浇饭。问男护工怎样,他看了看女朋友憔悴的面容,不忍心再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,于是说还行。
在入院的第五天,女朋友病倒了。太难为她,平时都是小西照顾她,现在却要她照顾小西,又是惊吓又是风寒又是熬夜的,工作压力还超大,不病倒才奇怪了。我的生活完全交给了一个和我语言不通的护工,对于生活的要求只有两个字“活着”,一日三餐大部分都是护工的煮鸡蛋,他说煮鸡蛋有营养。
毕竟,生活还得继续。我们开始接触到越来越多自己不喜欢的事。不过总会有好起来的时候的。女朋友的病情有了好转,我的外伤也不再那么肿胀了,医生给骨折的双脚打上了石膏,说可以回家慢慢调养恢复。
他给自己买了轮椅,女朋友租了一套一楼的房子。工作单位的领导也将他的办公室挪到了一楼。虽然是坐在轮椅上,但生活终于还是回归正常,只是多了一张轮椅而已。不过女朋友很辛苦,每天把他推到办公室,然后自己去上班,下班再把他推回来。
作为一个系统管理员,他的工作照旧。而平时看着较弱的女朋友也很强大,从租房到搬家到日常的接送,从一日三餐到端屎倒尿,妥妥的就是一个女汉子形象。因为有她,所以生活并没有因为我的双脚骨折而改变太多。
出院后,他才对女朋友说起那个护工,说那个户护工只给吃煮鸡蛋的事情,并说往后余生都不想再吃煮鸡蛋了。女朋友很是自责,说早知道就应该换一个护工。他并不想阻止女朋友自责,自我检讨能更加促进他们的感情。
小西以为自己能这样慢慢地康复,自己能处理生活的意外,只需要撒了个小谎,告诉远方的父母,因为疫情不回家过年了,就可以不给远方的父母添麻烦了。却没有想过远方父母会有需要子女的时候,子女在报喜不报忧的时候,父母也在报喜不报忧,但有些事情是必须报的。比如女朋友的奶奶去世了。
女朋友是奶奶带大的,无论如何都要回家送一程的。很难想象女朋友将我这个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带回2000公里之外的老家是有多么的艰难。但是把小西这个残疾人放在出租屋里是女朋友不放心,让伤心的女朋友单独回家又是小西不放心的。最后达成的结果是一个心灵伤痛的,带着一个身体有伤痛的人,在大年初二踏上了艰难的归途。一路的艰辛无法描述,最惨是在车站的楼梯处,女朋友把轮椅撬得过火了,将小西撬出了轮椅之外,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痛呼的声音,但克制不住咕噜噜滚下楼梯的身体。
感谢一路有那么多热心的旅客、乘警和出租车司机,小西并没有添上新伤,平安地到了家。虽然一身的狼狈,一身的尘土,还是送了奶奶最后一程。
我们以为长大是变冷漠,我们以为热血不过是矫情,我们再也不对酒当歌,这个叫成长。我们总是说服自己,我们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,面对生活的不如意,我们采取自我消化的方式,我们放弃了曾经单纯的自己、在路口痛哭的自己、在酒后失态的自己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当第二天清晨到来之际,我们依旧是那个情绪稳定的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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